鳳甲美術館: 開創性的跨域交會
編輯:郭怡孜
在新媒體藝術的領域裡,奧地利林茲的電子藝術節(Ars Electronica Festival)居先鋒領導地位,德國的波昂錄像藝術雙年展(Videonale)深具指標性,西班牙馬德里的「放映機錄像藝術節」(Proyector – Festival de Videoarte)實驗性與公共對話並重,荷蘭– 恩荷芬的STRP雙年展以國際交流為主軸,日本東京由日本文化廳舉辦的Japan Media Arts含括動漫、遊戲與數位藝術,而在台灣的北投,由鳳甲美術館舉辦的「台灣國際錄像藝術展」,每兩年一次以貼近時代經驗的策展主題以及小而精的雙策展人機制,逐漸在國際間眾多錄像藝術相關的展演活動中顯露頭角。甫於2019年初落幕的第六屆以「離線瀏覽」為題,由許峰瑞與許家維策展,除了邀請到哈倫・法洛基(Harun Farocki)、黑特・史德耶爾(Hito Steyerl)等藝術家的作品展出,徵件部分也從之前第四屆235件、第五屆358件作、增加到第六屆來自以華語圈和歐洲為主的59個國家/區域投件共574件作品,反映了這項來到第十年的錄像展不斷在國際間累積的聲譽與影響力。
小而耀眼的錄像藝術能量
錄像藝術不僅僅是鳳甲美術館為人所知的強項之一,受惠於島上先進的科技發展,以及1980、90年代電影新浪潮的啟發,亦是台灣表現非常出色的藝術形式。而鳳甲美術館在2008年遷館至現址之際,與任教於臺灣藝術大學多媒體動畫藝術學系的陳永賢定下了二年一屆「主題徵件」的展覽架構與雙策展人的機制,並與當時的獨立策展人胡朝聖策畫首屆展覽「居無定所?」開啟了首屆「台灣國際錄像藝術展」,是台灣最早聚焦於錄像的持續性展覽計畫。
從最早的居住與飲食,到最新一屆關於網路如何影響生活的思考,歷屆展覽主題皆扣合當代生活經驗,透露出館方串接一般大眾與當代藝術的企圖。位處於辦公大樓內的美術館場地並不算大,卻持續透過館方與策展人長達近兩年的討論籌備期,以及細緻的執行力,由小而美的展覽中帶出有趣的觀點與討論,遂而逐漸成為令人期待的展覽。即將於2020年底開幕的第七屆「台灣國際錄像藝術展」將由獨立策展人林怡華與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研究組總監游崴擔任策展人,展覽場地也將從美術館擴展到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C-LAB以雙展場呈現。策展工作已然啟動,並在2019年11月發佈了徵件公告。
創造跨域對話
事實上在更早的2004年,鳳甲美術館創辦人邱再興即發起「科技藝術創作發表專案」(2004-2008),聯合財團法人宏碁基金會、財團法人光寶文教基金會一起成立基金,透過評選補助的方式支持科技藝術的創作,這或可視為「台灣國際錄像藝術展」的前身。而目前相當活躍的黃心健、林俊廷與林昆穎,都曾經是此專案的合作藝術家。
而類似的開放性亦反映在館方的典藏,除了小規模的當代作品,鳳甲美術館另一項獨樹一格的特色,是館藏亞洲地區最全面也最豐富的私人刺繡,由來自蘇洲與湖南剌繡博物館的經典作品為骨幹,五百多件1950年代以降的作品無論在技法或形式上皆展現刺繡的多元樣貌。此外,館方亦有台灣前輩藝術家與近代書畫,其中很大一部分在2017年上拍,所得進入鳳甲美術館的營運基金。「所以我們有好幾個非常不同的觀眾群,彼此之間甚少重疊。」鳳甲美術館館長蘇珀琪笑言:「喜愛前輩畫作的觀眾不見得能欣賞剌繡的工藝之美,喜歡剌繡的觀眾進到錄像展場會納悶怎麼都暗暗的。」於是,鳳甲美術面臨其它場館少見的多元觀眾群挑戰,「我們的推廣工作無論在分眾或整合兩個方向,都做了很多嘗試。」
和整合觀眾群同步發生的,是館藏活化,促使不同領域互相激盪,蘇珀琪說:「例如,作為一項工藝之外,剌繡裡的高勞動力可以對照到當今關於高勞動力的討論。」這也促成館方邀請曾以紡織業為對象,探討勞動與身體政治的藝術家侯怡亭,以當代觀點對話剌繡典藏,而有了「繡像檯—侯怡亭實驗典藏展」,開展藝術生產的可能性。
生根北投二十年
從創立開始,鳳甲美術館就位於台北邊垂的北投區,這裡以輕工業為主,不像台北都會區般藝文薈粹,而有另一種長遠的地方歷史脈絡。除了展覽,鳳甲舉辦各式課程活動耕耘在地,把社區的觀眾拉進來。主展區每年四檔的展期裡,第一檔總是和社區有直接關聯,例如過往曾舉辦北投在地影像、風味的採集計畫。近年來徐文瑞的「本草城市」聚焦北投,透過策展、比較研究、田調的方法挖掘平常人沒有看到,或是說被忽略的北投。另一方面,美術館也進一步將行動力從場館所在地往外延伸,和在地的組織如北投溫泉博物館、台灣月琴民謠協會等等,有更緊密的串連、合作,甚至互相支援。蘇珀琪說:「如果要討論社區是一種關係,鳳甲已經從邀請觀眾進到美術館,進一步做到走出去,而在社區介入裡有了美術館之外的更多角色。」
錄像藝術、典藏活化、社區經營,是鳳甲美術館現階段的三個發展重點,而無論是作品或理論都處於不斷探索、更新、辯證狀態的當代藝術,或許是最不容易向群眾傳達的。蘇珀琪坦言其中的困難,卻也堅信這是美術館原本的任務,「這中間有一條很模糊的界限,不應該是為了取悅觀眾,去做他們可能會喜歡或是理解的事情」她說:「而是先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然後試圖找尋能讓觀眾理解的方法,轉化傳達給他們。」
圖片提供:鳳甲美術館